“我忍够了。”裴欢看着他的眼睛,“你满意了吗?我还是受不了了!你对我做什么都行,但我说过,我什么都没了,只有这点可怜的自尊……你连这些都不留给我!我是贱……但我没贱到去卖自己!”
她越说越激动,想到那天晚上的饭局,忍不住伸手抽过去:“你竟然带我去见那种人……你……”
蒋维成完全不躲,她那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他脸上,打得她自己都愣了,转过身吸气:“对不起。”
他伸手扳过她的肩,逼她看向自己,他有双很招人的桃花眼,但那目光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把你救走的那天,我就知道我完了。”
裴欢不去看他,最终却躲不开,逃不了。她看着他的脸,竟然看见他眼睛里湿润的光。
她惊愕到无法开口。
蒋维成慢慢地说:“我不会和你离婚,绝对不会。他能拿你姐姐逼你回去,我也有我的筹码。”
裴欢打开他的手,终于明白了蒋维成的意思:“不……你不能……”
“裴欢,你想和我离婚,先考虑好笙笙。”
裴欢眼睛发干,对着眼前这个相处六年的男人完全崩溃。她不断后退,直到撞到墙上。
她蹲下身抱紧自己,最终连声音都哑了:“为什么非要逼我?你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他笑,颓丧地靠在沙发背上:“到底是谁在逼谁?裴欢,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我和他,到底谁是真心对你?”
他点了根烟,顺势拿过那份离婚协议,顺着火点燃。裴欢冲过去想要抢,他死拦着不让,她情绪紧绷到极点,疯了一样对着他厮打:“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这六年……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嫁给你,我嫁了……”还不够吗?
这样彼此伤害的日子,同床异梦,以背相对,何苦?如果年华静止,他是天之骄子,她不谙世事。到底是谁先死在了记忆里?
蒋维成扔开那些着火的纸,狠狠扣住她的手,低头吻住她,把她抵在沙发的靠背上。裴欢几乎觉得自己快要折断了,拼了命挣扎。她觉得脸上有什么东西滚落,但已经分不清是谁的眼泪,她的头被逼得不断向下躲,渐渐开始缺氧,逼得发狠咬他。
火终于烧完了,在地板上熄灭,一屋子焦灼的味道。
裴欢推开他,跑回自己房间,靠在门后倒抽气,最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眼前一片黑,直直地栽了下去。
可能后来真的做了梦。她看见自己很久都不敢去想的画面,混乱,没有次序,却又穿插在一起,像一部冗长的默剧。
兰坊里的长廊,金丝楠木陈年的味道,那个人手上的翡翠链,他说过她是他的命,他抱着她读书,为她涂口红,那么多仇怨他都不眨眼,怕只怕她哭。
可惜突然下了雨,那一场无休无止的暴雨,雷声让她发抖。那条街是她的家,那些看着她长大的人都是她的家人,可他们人人都带着讥讽的目光,像一场审判。
“华先生不会留下这个孩子,你乖乖听话,少受点罪。”
她听见自己撕心裂肺的叫声,被一阵混乱的对话打散。
“想把你拐到手啊。”
“别怕,我帮你留下孩子。”
“我没准备婚戒,反正你也不想要。”
“裴小姐真是敬业。”
没有任何人和事,只有空洞洞的声音。
裴欢觉得自己难过,这些话让她难过得几乎喘不过气。她那么辛酸,快要哭出来,突然就醒了。
她睁开眼睛,窗帘没完全拉好,冬日的光线透过云层,依旧晴好。裴欢躺在自己床上一如往常,好像她起来洗脸换衣服,还能照常出去工作。
她起来坐了一会儿,看见床边的位置微微下陷,盯着那里忽然流出眼泪,伸手将床单抚平。
她已经来不及为了他变成一个好人。
可惜的是,蒋维成,那一年的你和我,竟然在梦里都再也见不到。
裴欢心力交瘁,看表才发现这一觉几乎睡到中午。
没有时间过多犹豫,她很快收拾好自己,眼睛肿了太难看,只好戴上墨镜下楼。
今天的南楼比平常更安静,不知道蒋维成吩咐过什么,连林嫂都一句话不说。裴欢和平时一样戴着墨镜要出门,林嫂看见她没拿那些收拾好的东西,这才松了口气。
“要叫司机吗?”
“不用。”她好像要去赶拍摄一样,匆匆忙忙地走了。下人们都习惯了,裴欢从来不让人看到蒋家的车接送,一般都是敬姐在外边路上等着,接她一起去片场。
但她今天不是去工作,走了很长一段路,直到出了八号院之前的老城墙,顺着小路一直走到街上。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能通知敬姐,她必须一个人去孤儿院,想办法先把笙笙接走,再一步一步去找蒋维成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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