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中的慧忍只觉得面前一片雨撒落,他下意识地眯了下眼睛,在西面大漠夕光的反she下,眼前一片鲜红…
慧忍没料到,此番西伐,被宣帝敕命为自己行军副帅者竟然会是尉迟公子!
慧忍向宣帝请求道:“陛下,此番西伐,请陛下随便任命朝中任何一位武将做我的副帅
都好,只求留下尉迟公子在京。”
宣帝道:“御弟有所不知,尉迟公子也是闻知这次你被任为行军元帅后,才数次上表又几番求见,非要朕答应他和你一起西伐,还一定要做你的左右辅将不可的。他说,大周可以没有他尉迟佑,却不可没有你周翰成。”
慧忍闻言,更是焦急万分:“陛下,尉迟公子和我一齐出征,将来,万一…公主她…又如何是好?”
“他哪里肯听?言说你若不允,他就是留在你的帅帐左右做一名普通的侍卫,也一定要随你出征。无奈之下,朕只得任他为你的副帅,朕想,既然他一定要和你一起出征,你们相互照应一下也好。”
慧忍自然清楚,尉迟公子一定要伴随自己左右,是为了公主和自己的缘故,噤不住心內一热,感叹世间竟有如此至情至义的男子,可惜公主因执着痴妄,竟不能识领尉迟公子的这份深情和诚…
大军进发之,宣帝亲率文武百官于京城门外相送。城外官道两旁,旌旄飘飘,鼓乐齐鸣。
宣帝当着文武百官和众将士,亲赠慧忍、尉迟公子等几位帅将每人一套战袍盔甲。尔后在郑译大夫编演的《将军令》和《定西番》金鼓阵乐声中,大将军周翰成、韦孝宽和梁士彦各率一万兵马,三车军骑步兵同时离京进发,待bi临敌界后再兵分三路、分别击敌。
贺公主的朱轮华辇停驻在西征大军必经之路的山坡上。大军经过时,贺公主掀开华帷的一角,目光幽幽地默默目送大军迤逦北去。
马背上的周将军和尉迟将军几乎同时都看到了停驻在半山坡上公主那的华辇和随风飘飞的帘帷。他们并辔而行,战马行至坡边时,离贺公主的华辇只有几十步远。他们知道那是公主的凤辇。然而他们和大军普通将士们一样,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在马蹄踏踏、迭鼓隆隆中,大纛猎猎、旌旆曳曳,大军过后,尘埃満天,渐渐地融远方古道的尽头…
中夏还是秋气慡的时节,西征大军一路北进,临近大周与吐浑jiao界时,早已是风沙茫茫、大雪翻飞的酷寒季节了。
吐浑兵马素来骁勇善战,又仗着地势谙shu,前军将士一边地,驻兵远察敌营俨然有序的阵势,慧忍便预感到吐浑此番动兵,恐怕不像往年一样,只是为了抢掠sao扰一下就肯善罢甘休的。
在夺取临羌城一战中,大周士兵围定城楼,敌兵顽守不懈。大周军连着几天猛扑都未得攻克,士兵伤亡却已达数百人。
后来,慧忍与辅将们设计,装做鸣金退兵,将军队撤离几里之外隐蔵起来,然后在当天晚上后半夜,以声东击西之计,然再次发起攻击。城中敌军猝不及防,战了近两个时辰后,终于攻克了这处被吐浑占领的大周边鄙小城。斩敌三千,俘获敌兵近三千。然而此番攻城之战中,大周军士兵死亡的几十人,伤员也有四五百多。
慧忍命令大军在临羌城內一面暂做休整,一面设法救治伤员。他带领左右属僚和医官,分别到各营帐亲自查看伤员。有一位伤兵第一天攻城时,xiong口中了敌箭,幸好离心还差一点点,这会儿伤口已经化脓了。慧忍查看后,伏下子亲自为这位伤员shun昅伤口里的脓,然后将少林寺家传治金qiang的药拿出来为伤员敷在伤口上。又见伤兵原来包伤的布又脏又硬沾満脓,便用短剑割开自己棉袍的里子,撕撕啦啦拽下一条布来,为伤兵扎好伤口。
围观的伤兵们看在眼里,默默起泪来。
士兵们得知这位亲自为士兵shun脓的周大将军,原来竟是少林寺方丈住持时,心內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振奋,似乎生出一种看不见的神奇慰抚。而且奇得是:凡经周大将军亲手救治的伤兵,哪怕伤口很厉害的,第二天都发觉,个个都开始在奇迹般地愈合!
中夏的九月还是yanyang照的子,西北却然飘起大雪。
北地原本草木难生,又因大军驻扎在城里城外一带,柴炭一时显得有些紧张起来。因受伤的伤员此时更觉上发冷,慧忍命令供及粮草的军官首先要保证伤员营帐有充的烤火取暖柴。
半夜时分,是一天中更加酷寒难耐之时。慧忍在帅帐中与众位将军商讨用兵方略、草拟檄文时,因砚台结了冰而无法研墨书写。卫兵便将砚台拿到伤员的营帐內,用伤员帐里的火盆化冰解冻。此时伤员方知:原来,这么酷寒的天气,为了保证大军吃饭和伤员烤火,主帅将军的帐內竟然都没有升火取暖!
大周前军在攻占敌军雪山一带的敌兵主力前,慧忍将军与众将军商定:一改过去那种全副铁甲与吐作战的方式,把重兵力放在骑兵上,并以轻骑为主,以智取、袭而胜战。
他们分析,吐人虽善骑she进攻,但却不善防守。若yu胜敌,一是要避其锋锐,尽量选择山林之地与敌作战。二是要以奇计布阵用兵,声东击西。敌兵多是骑马,因而在敌兵进退之路上,要多设绊马索、陷阱、铁蒺蓠,陷敌兵于绝境后再令步兵然合力袭之。用兵方略定下后,慧忍命令士兵们开始训练马术和骑she。并给各步兵营派下定额:都要在限期內打制出一定数目芒四寸、广八寸、长六尺的铁蒺藜,以备阵战之需。
于是临羌城里到处皆垒起了临时的大小铁炉,一时间満城大街小巷里全都是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慧忍又以当年师所传阵法训练骑兵:模拟以每五位将马兵设为一组,联手将敌将一人团团围死,用中长兵分别架住敌将长兵。如此,动时如行云,停止时重如山岳,敌将被陷当中,即不能施展武功,又极难围,此阵法既可减少敌将对我军士兵的杀伤,
又可拖着敌将不得指挥敌兵,筋疲力尽、顾此失彼之时,众兵再乘虚而,合力将敌将搠下马去。如此,在两军jiao战中,这些受过专门训练的阵兵专门对付对方的将官,而我军将官却可趁势横刀立马杀敌营、luan其敌阵。
这种阵法如蟒蛇盘一般首尾相应,少有破绽。而经过特别训练的五位马兵便可对付一位一般在场战上可横扫数十乃至上百步兵的敌军将领。
再就是选拔军士善she、善骑、善攀、善泅、善掘甚至ji2鸣狗盗者等各样功夫过人的兵卒,专门训练为兵、探子,依才册,人尽其用,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前军主帅慧忍的这支队伍从最先发兵,与吐浑jiao战相遇,每战有备则战,无备则退。逢战必施以奇计,由此屡屡陷敌于猝然之中,令敌军死伤惨重。
一个月下来,一连几战捷报飞驰朝廷。
左右二军闻听前军接连大捷的消息,军心振奋,各自拚力击敌,不时也有捷报飞传京都。几场分兵袭击获得大捷之后,慧忍决定三军合力,全线进击驻扎在西倾山的吐浑主力。
少林寺僧慧悟和慧定二位将军因轻功和武艺过人,慧忍令他们二人持牒托钵,化妆成云游的僧人,或以诊疗、或以占卜为由,深敌兵城中和驻营地,探明敌军主营驻扎地的兵力和防势布置。
两人很快探明吐浑兵力,并得知吐浑因连连受挫,又见大周左右两军也来势汹汹,所到之处势如破竹,军中已遍生畏战情绪。
ji战的前夜,宁静得能听到远处河的声响。半勾新月,静静地挂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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