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呐喊的近义词 > 故乡1（第2页）
故乡1（第2页）
“船呢？”
“先坐船，…”
“哈！这模样了！胡子这么长了！”一种尖利的怪声然大叫起来。
我吃了一吓，赶忙抬起头，却见一个凸颧骨，薄嘴chun2，五十岁上下的人站在我面前，两手搭在髀间，没有系裙，张着两脚，正像一个画图仪里细脚伶仃的圆规。
我愕然了。
“不认识了么？我还抱过你咧！”
我愈加愕然了。幸而我的亲也就进来，从旁说：
“他多年出门，统忘却了。你该记得罢，”便向着我说“这是斜对门的杨二嫂，…开腐店的。”
哦，我记得了。我孩子时候，在斜对门的腐店里确乎终坐着一个杨二嫂，人都叫伊“腐西施”⑹。但是擦着粉，颧骨没有这么，嘴chun2也没有这么薄，而且终坐着，我也从没有见过这圆规式的势姿。那时人说：因为伊，这腐店的买卖非常好。但这大约因为年龄的关系，我却并未蒙着一毫感化，所以竟完全忘却了。然而圆规很不平，显出鄙夷的神，仿佛嗤笑法国人不知道拿破仑⑺，国美人不知道华盛顿⑻似的，冷笑说：
“忘了？这真是贵人眼…”
“那有这事…我…”我惶恐着，站起来说。
“那么，我对你说。迅哥儿，你阔了，搬动又笨重，你还要什么这些破烂木，让我拿去罢。我们小户人家，用得着。”
“我并没有阔哩。我须卖了这些，再去…”
“阿呀呀，你放了道台⑼了，还说不阔？你现在有三房姨太太；出门便是八抬的大轿，还说不阔？吓，什么都瞒不过我。”
我知道无话可说了，便闭了口，默默的站着。
“阿呀阿呀，真是愈有钱，便愈是一毫不肯放松，愈是一毫不肯放松，便愈有钱…”圆规一面愤愤的回转，一面絮絮的说，慢慢向外走，顺便将我亲的一副手套在kuyao里，出去了。
此后又有近处的本家和亲戚来访问我。我一面应酬，偷空便收拾些行李，这样的过了三四天。
一是天气很冷的午后，我吃过午饭，坐着喝茶，觉得外面有人进来了，便回头去看。我看时，不由的非常出惊，慌忙站起，ying着走去。
这来的便是闰土。虽然我一见便知道是闰土，但又不是我这记忆上的闰土了。他材增加了一倍；先前的紫的圆脸，已经变作灰，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皱纹；眼睛也像他亲一样，周围都肿得通红，这我知道，在海边种地的人，终吹着海风，大抵是这样的。他头上是一顶破毡帽，上只一件极薄的棉，浑瑟索着；手里提着一个纸包和一支长烟管，那手也不是我所记得的红活圆实的手，却又耝又笨而且开裂，像是松树了。
我这时很奋兴，但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是说：
“阿！闰土哥，——你来了？…”
我接着便有许多话，想要连珠一般涌出：角ji2，跳鱼儿，贝壳，猹，…但又总觉得被什么挡着似的，单在脑里面回旋，吐不出口外去。
他站住了，脸上现出huan喜和凄凉的神情；动着嘴chun2，却没有作声。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分明的叫道：
“老爷！…”
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我也说不出话。
他回过头去说“生，给老爷磕头。”便拖出躲在背后的孩子来，这正是一个廿年前的闰土，只是瘦些，颈子上没有银圈罢了。“这是第五个孩子，没有见过世面，躲躲闪闪…”
亲和宏儿下楼来了，他们大约也听到了声音。
“老太太。信是早收到了。我实在喜huan的不得了，知道老爷回来…”闰土说。
“阿，你怎的这样客气起来。你们先前不是哥弟称呼么？还是照旧：迅哥儿。”亲兴的说。
“阿呀，老太太真是…这成什么规矩。那时是孩子，不懂事…”闰土说着，又叫生上来打拱，那孩子却害羞，紧紧的只贴在他背后。
“他就是生？第五个？都是生人，怕生也难怪的；还是宏儿和他去走走。”亲说。
宏儿听得这话，便来招生，生却松松慡慡同他一路出去了。亲叫闰土坐，他迟疑了一回，终于就了坐，将长烟管靠在桌旁，递过纸包来，说：
“冬天没有什么东西了。这一点青倒是自家晒在那里的，请老爷…”
我问问他的景况。他只是头摇。
“非常难。第六个孩子也会帮忙了，却总是吃不够…又不太平…什么地方都要钱，没有规定…收成又坏。种出东西来，挑去卖，总要捐几回钱，折了本；不去卖，又只能烂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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