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吹打,没有喧哗,只是安安静静地把一个过世的人送去入土。
一个一条腿蹦着的家伙从他们对面蹦了过来,蹦到这里就站住了。不辣向棺枢鞠了一躬,然后唱他的莲花落,这回他唱莲花落可不是为了讨钱。
不辣:“竹板敲出心酸话,叫声大爹和大妈。
湘江边上我长大,怒江前线把敌杀。
也曾去把松山打,也曾去把敌堡炸。
为国为民去拼命,冲锋陷阵我不怕。
只想胜利回家转,依然耕田种南瓜。
龙陵前线杀得紧,两军阵前挂了花。
野战医院锯断腿,剩下一脚难回家。
因此沿街来乞讨,当兵残废做叫花。
残汤剩饭给半碗,变鬼也要保国家。”
在他的眼里阿译们渐行渐远,但在阿译地眼里也未尝不是他渐行渐远,最后他们就这样消逝于对方地视野。
“不辣瞎吹。”丧门星坐在我的床边,刚殡葬完回来的他还挂着孝,是给死啦死啦戴的:“他哪儿打过松山,打过龙陵呢?他往下还要说打过腾冲,打过高黎贡,打过保山,打过同古呢。”
我就强打精神地笑:“打过。都打过。”
丧门星沉默了一会,就也同意:“是都打过。”
我:“丧门星。要回家啦?”
可不是,他衣服上所有的标识都已经卸掉了。他甚至是穿着便装的。丧门星便摸摸他贴身的骸骨包,憨憨地一笑。
我:“我们可都是最走运的。”
丧门星:“烦啦,我怎么这么想…”
想什么也不用说了,他直接就把脸捂在我的被褥上了。我便抚着他的头毛。
我:“哭吧。”
医官就在门口叫唤:“你不要压了他的伤口!”
我:“滚蛋!滚你妈的蛋!”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丧门星,没有见过不辣。不辣真的一蹦一蹦离开了禅达,带着他的小日本。我想他是回湖南了。整年之后我还拿着军用地图想他到底蹦到哪儿了,我想他一定能蹦回家。
阿译现了一脸后,唐基满足他的心愿将他调离了虞师。我知道他的小心眼里怎么算这笔帐,三个叛徒,只有他一个货真价实地,没脸见人了。
可有谁在乎?
医官说失血过多要靠睡觉补,我就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我在睡觉时成了一个少校。
我再度地睁开眼地,便注意到枕头边放的一副少校衔,以及又一个勋章。现在我像张立宪一样也有云麾了。
医官在旁边看着我,现在看得出在他眼里我是个人物了,大人物了。
医官:“是虞副军长亲授的。他没叫醒你,在床边站了一会就走了。”
于是我又睡去。
如果我能站得起来,就能从窗户下望。就能看见虞啸卿和张立宪,两个人站在一棵树下,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他们从这个地方看着禅达,好像在杀时间。
张立宪:“走吧?”
虞啸卿又出了会神:“是该走了。有得忙。”
于是他们便走向他们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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